第四章
烈的失控感,让沈蚕祚几乎是夜不能寐。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往水底沉,但这片水有多深,他又要溺多久,沈蚕祚完全不晓得。他只知道自己迫切地、近乎疯魔地想要抓住什么,想要控制什么,无论是什么,但求不要再像他的人生一样。 他被这些东西死死地捏掐着喉管,惶惶终日,不得善果。 后妈带来的傻子弟弟,从很早,从一开始沈启良和叶英联系上沈蚕祚就知道。看着叶英提起桑叶时眼中隐隐闪过的怨怼和嫌弃,还有一丝他反复咀嚼也参摸不透的复杂,沈蚕祚忽然浑身发冷,好似自己忽然回到了以前被曾经的好哥们组团孤立时的日子。 他还有父亲,父亲这座被拦腰砍断的大山,不管如何摇摇欲坠,但是仍然还扎根在他的血脉里,脊髓里,撑着他站直。 他还有自己,他聪明早慧,又因为变故硬生生成熟起来,他可以在痛苦的时候靠自己咬牙撑过去。 那桑叶呢? 桑叶有什么呢? 有他那颗混沌心肠?懵懵然什么都不知道、什么都不会的浆糊脑袋?还是有他那个让外人恨让外人叹的亲娘? 不可避免的,沈蚕祚对一直活在叶英嘴里的桑叶产生了好奇。他在碎片的话语里想象却又无限逼近了桑叶短暂的十几年。 下雨就会发烧的傻子,发烧了就会挨打的傻子。在学校厕所佝偻着的傻子,被人泼拖布水浑身恶臭的傻子。到处都是青紫、一瘸一拐的傻子,瑟瑟发抖的傻子。不知道到底是被爱着还是被恨着的傻子。 只会抬着无神眼眸注视虚空的傻子。